《圣人请卸妆》:咪蒙,指点古人,咪蒙的假动作,太逼真了
咪蒙写《圣人请卸妆》,在书的自序里说,“我想调戏的不是古人,而是呆子,守株待兔般,等候他们被激怒”。这类呆子,经过了教科书多年精心调教以及自己坚持不懈地主动变傻,终于长成了一张神圣不容侵犯的脸,他们认为,衣冠楚楚的必然是正人君子,谈论仁义道德的人必然是身正不怕影子歪,圣人、死人,一旦经过官方盖棺定论,便不许再被重新翻牌。
而像咪蒙这样自称重口味女流氓的,斗胆说什么纪晓岚是性瘾症患者,屈原是个该,毋庸置疑,她本人一定是个不正经,背后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勾当。的确,作为一名企图写历史书的文学女硕士,咪蒙的写作方式实在是“不正经”。那些我们熟知的真善美的名字,譬如李白、柳永、杜甫、辛弃疾,她一一送上让人目瞪口呆的前缀,于是,他们变成了古惑仔李白、奉旨嫖娼的柳永、情圣杜甫、杀人狂辛弃疾。
她拒绝用法定的仰视姿态看待圣人,立志于发掘他们的重口味秘密。然而正是在透过这些乐此不疲地恶趣味以及公然耍流氓的话语方式,咪蒙偷偷地以“假不正经”的姿态,经过海量考证、抽丝剥茧地剖析,精辟独到地论断,不动声色地表述着她的历史观、价值观。甚至可以说,《圣人请卸妆》也许是一本严肃的历史书,和其他严肃学术著作的区别,大概只是在于她写作时没有用《李白与杜甫关系考》、《从柳永词看古代文人情爱观》、《论陈亮对辛弃疾文学创作之影响》之类看起来比较正派的标题而已。
咪蒙的“严肃”、“正经”,只是长得不太高调。她的历史观和价值观,只是藏得有点深。活该,谁让她没有用一本正经的方式说话。实际上,虽然是调戏古人,是对他们加以汪洋恣意的恶趣味描写,但稍微留意,便能看出作者对被调戏之人的褒贬。在咪蒙的小本子上,这些卸妆后的圣人,其实是分了小组的。一个小组叫“他们好无厘头好可爱”,被调戏的圣贤们大都属于这个小组的成员,譬如柳永、李白、杜甫。
她开玩笑似地说柳永是“奉旨泡妞”,大赞其才情;又贱兮兮地称李白是会写诗的韦小宝,梦中情人是孟浩然,感慨他直到老年依旧天真烂漫、意气用事;一会儿又猛烈夸赞李渔的自吹自擂实在可爱,说他是不炫耀就死小组达人;而墨子则变成东周版死理性派,这个科学怪胎最擅长明知不可为而为之……这些通达有趣的古人,正对咪蒙的胃口。在她的价值体系里,晚熟、天真、对世俗世界的抗争和拒绝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,是珍贵而稀缺的品质。
碰到这些天真烂漫的古人,咪蒙热烈地送给他们一句感叹词,“哇塞”。另一个小组叫“偷偷说我其实不太喜欢他们”,影帝郑板桥、东汉版朱丽倩阴丽华是这个小组的主力。虽然写到这些家伙时,咪蒙一个贬义词也没用,一句脏话也没飚,但她对他们的不喜欢,还是不可阻挡地渗透出来。她说阴丽华情商高,半戏谑半认真地说她是东汉朱丽倩,能在男人背后隐忍二十多年,是奇葩中的奇葩,
最后她先引用历史对阴丽华的定论“后在位恭俭,少嗜玩,不喜笑谑。性仁孝,多矜慈。”,假意点头赞叹道“多么完美的女人,多么纯善的女人”,之后机锋一转——“别忘了,在后宫,只有真善美是无法生存的。”看到这句,我简直看到咪蒙一边摇头一边发出“啧啧”声的样子。而至于郑板桥,她直接送给他“影帝”的称号,她拎出他的市侩、功利、好色、猥琐和人格分裂供人观赏,我想,咪蒙很有可能已经在心里写信给郑板桥,上面写着:“你丫真伪善”。